一片哗然叫好的声音顿时沉寂下来,有人低语:“是空知大人。”

    空知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注目。稍顿一两息,露出和蔼的笑容,端手示意小稻上前:“想必大家皆已知晓,本社的小稻巫女承天神之幸,将作为唯一的斋宫候选前往宫廷神社进修。方才十五月大人亲自来访,告知我等,小稻巫女再承天运,此行还将为成为龙行神使而筹划。”

    “龙行神使?”泽回心里忽然又似坠了块石头,怎么这几天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且不说空知那一脸不太自然的笑容,连当事的小稻怎么都一脸疑惑?

    果然很快众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些什么,七嘴八舌地猜测着。

    泽回忽然又烦躁起来,他扭头冲着幸淡淡一笑:“不是说待会儿还有烟火吗?先下去河边找个好地方放河灯吧。”说着拉起她的手蛮横地冲出人群,也不顾幸的意见和她猛然烧红的脸颊耳尖,惹得人群中一片埋怨。

    小稻顺着顿时响起的嘈杂声看去,只看到两个背影,愣了一下,不由得低头苦笑,也不太在意那突然增加的职务了。

    很多人都还在神社附近,河边并不算多拥挤。两人随意在一处摊贩前停下脚步,选来选去,幸还是拿了个古朴乌篷船样式的。“怎么有的河灯已经破了啊?”她小声抱怨,旁边几人便立刻拿着手中的灯反复查看,惹得小贩一道怒视。泽回笑笑,随手捡了个最普通的四方灯。

    “要写什么?”泽回拿起摊上的笔琢磨着,看向同样发呆的幸。

    幸回过头来,默默盯了一会,突然狡黠地笑:“不告诉你。”说着将该放在乌篷里的小巧纸方拿手遮起来。

    泽回叹了口气,笔根抵着下颚皱眉沉思:“那我希望幸能幸福。”他说着,像是找到灵思的书生,欣悦起笔,在灯壁上写下“愿舍弟幸此生得幸”。

    “哥哥。”幸的声音低微若虫鸣,在泽回抬头前也写下几行娟秀小字,紧忙扔进精致的小船里。

    指尖最后一次轻推纸灯棱角,看着两只灯互相追逐着往下游流去。幸不免有些惆怅,又有些喜悦,最后整整衣襟,扶膝站起来,走到泽回身侧。

    河上点点灯光在他眼底跳跃、流逝,他木然地看着,轻声发问:“这些东西,都漂到哪里去了?”

    “带着愿望和祈求往灵界去了。”幸不假思索地回答,抬头看见泽回顿时有些惊愕的神色,不免掩面轻笑:“听说其实下游有网,漏网的会汇在大河里,最后落入深不见底的赤莎涧里。似乎只有落下去的灯才能实现愿望哦。”

    满弓之箭离弦般的刺耳鸣声突然在远处响起,豆点大的光芒也如箭矢般射向开始有些黯灭的满月。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明亮的光团在深空中骤然展开,落下的颗颗星雨再次炸裂,一齐化作盛大的光幕,将夜空都点亮为白昼。紧接着的几声鸣响也在高空炸裂,却各是不一样的颜色,如在夜幕中绽开一片绚烂的花海,不可方物,摄人心魄,心底没有来地升起一丝感动。

    泽回低头看向身边的幸,光芒将她的衣服与头发也染成各种颜色,只有眼中,像是映着漫天星辰,柔风拂过,几缕散开的青丝飞舞,幸拿起微红的指尖挠挠耳尖。这烟火也不是不可方物,可以比拟的不就正站在他身侧嘛。不知道该是欣慰还是惆怅,最终化作复杂的一声叹息,泽回重新抬头,欣赏将近尾声的绚丽光幕。

    在路口道别,看着幸消失在街上,泽回并不径直回去自己的宅邸,七弯八拐,又来到一处人多的地方,刚欲拐进一处巷子里,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泽回兄也喜好此等风月之事?”

    泽回停下脚步回头,却是昨日见的足利川见。“川见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关畿的歌舞,别有风味,自然是与以前结识的几位友人把酒言欢,顺便欣赏一番。”川见抖抖衣袖,“泽回兄呢?”

    “往前有一家喜欢的酒馆,每每出行回来,都会去一趟。倒是川见兄,既然此番为求娶而来,怎还如此出入风月?”

    “此言差矣。”川见笑着摇摇头,却并不再回答,倒是露出一些好奇的神色:“若泽回兄不介意,在下可否同行?方才忙于应酬,不足果腹。”

    泽回神色微不可察的有些不耐,可还是点点头:“足下不介意粗食劣酒的话。”说着便已转身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