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就这样住下来,莫皖青整日被她滋扰得不胜其烦,但她学乖了,在嬷嬷面前总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持着一个七尺的安全距离,一旦嬷嬷突破这个距离,她就自退一步,虽说没再被打,但每日也精疲力尽,躺在床上也不再东想西想,睡眠质量提高不少。

    这日,莫皖青难得起了个大早,靠在坐塌里看书,但书页却久未翻动。

    连日来她被嬷嬷滋扰,都未能得片刻安宁来思考入王府的事情,现下好容易有了这片刻时光,却也想不出个法子。

    她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闺阁小姐,既逃不出这个大院,也难以反抗父亲的命令,如今还不知具体何时入王府,她就觉得自己被判了死缓,整日惶惶不安。

    “姑娘喝口茶。”京墨端上一盏抹茶,今日的她换了个包髻,几朵桃花别在包髻两侧,脸上清脂淡粉,当真是人比花娇。

    莫皖青看着她,脑海里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却没来得及抓住,有些懊恼,待细细想来,又觉得脑海里空无一物。

    “你搁桌上吧,我还不渴。”

    京墨应了,放下茶盏出门。

    不多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莫皖青就知道嬷嬷又来了,她真是觉得不胜其扰,她并不是不尊老的人,但面对一个整日挑剔你所有行为的老人真的是很难让人尊敬,莫皖青觉得很累,她觉得她做的很好了,起坐行卧都与原来的莫皖青别无二致,但在嬷嬷眼里,一无是处。

    所以嬷嬷一进门,就觉得今日的莫皖青有些不同。

    “嬷嬷,我们谈谈吧。”莫皖青放下书,正襟危坐。

    嬷嬷点头,坐在她右下首,“姑娘有什么就说吧。”

    “我重申一次,我不会入王府,你的那些规矩与我而言没有半点用处,所以不用费心思让我学了。”莫皖青顿了顿,重新组织了语言,“我大可同你熬下去,只要时间一到,你就得离开这里,与其在我这里耗费心思,不若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我虽不受宠,却也不会短了吃食,嬷嬷以为如何。”

    “姑娘怎知自己不入王府就用不到这些规矩礼仪?但凡豪门大家,一举一动,一饮一食皆有章程,并非大内王府特有,且规矩礼仪是为了提升自身修养,也不单只是为了同他人看。”嬷嬷条理分明。

    莫皖青皱眉,“我既不入王府自然也不会入其他深宅,实在是没有学这个的必要。”

    “姑娘此言差矣,规矩礼仪并只是表象,姑娘要学的是修心。”嬷嬷一针见血。

    “学个规矩还能修心?”莫皖青不解。

    “行走坐卧,一举一动,克制严谨,日复一日练习,规训自身,戒骄戒躁,自然心思澄明。”嬷嬷板着脸,声音却不若之前那般冰冷。

    莫皖青细细想来竟觉得有些道理,前世便有“自律即自由的说法”,且那些著名主持人,一举一动之间确实很有气质修养,这般想着,她看了一眼下首的嬷嬷,又觉得自己以后可以靠这个为生,以后也如同这个嬷嬷一般,教人学礼仪。

    她一想通,再看嬷嬷就觉得她颇为睿智,连那张冷脸也没般令人生厌了。

    如此这般,莫皖青就开始和嬷嬷学规矩,起初非常难坚持,但五六日过去却也颇具成效,只是莫皖青的内心却越来越焦虑,她坐在妆奁前看自己未施粉黛的脸,之前那个念头倏忽之间又出现了,一点一点在她脑海成型。

    她打开妆奁下的夹层,找出一支最尖锐的钗子,在脸上比划来比划去。

    这时京墨正好带着嬷嬷进来,一见她手里拿的钗心里一惊,忙扑上来抢,“姑娘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