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错愕了片刻,他很快就洞悉了她复杂敏感的心思,只是仍然沉默着,举着花洒冲洗掉她身体上的沐浴露,再用浴巾把人裹起来,最后用吹风机把她的头发浅浅地烘了一遍。

    "出去跪着,不许穿衣服。"

    叶子跪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热水澡已经把醉意带走了一半,她的神志渐渐清晰起来。男人穿着浴袍岔着腿坐在她面前,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柠檬薄荷香,他吹干了头发,仍然戴着金丝眼镜,不穿西服的样子难得的很平易近人。

    "说明白,恨我什么?"

    她踟蹰着,总觉得说不明白,片刻的沉默换来了左脸的一巴掌。

    "啪——"

    力道并不大,只是稍微的疼痛都能让现在正情绪敏感的她委屈起来。

    "说。"

    她含糊了一句"不知道",右脸又挨了一巴掌。两颊的皮肉很薄,稍微使点力都疼,她捱不住,撇了撇嘴要哭。第一声抽噎还没有从喉咙里溢出来,他的掌掴就落了下来,而且是照着一侧脸扇打了好几下,啪啪的几下,打得一边脸颊热热的刺痛。

    "主,主人……疼——"

    她往他的怀里钻,额头贴着他裸露出的胸口,湿漉漉的眼睫毛像小刷子似的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皮肤,扫得他的心口一阵酥痒柔软。

    "不要打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受得住,可他的耳光落下来的时候她才发觉男人的手劲不是她能承受的——她把训诫想得太简单了,疼痛真的落在身上,她做不到忍着痛不躲开。

    "跪好。"

    他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跪直。

    "为什么恨我?"他说:"是恨我还是恨你自己?是恨我毁了你的人生?还是恨你自己当初没能报复到我?"

    她的脑袋因为刚才的扇打还在隐约嗡嗡作响,他的话像炸雷一样落在脑海里。

    客厅里只开了他头顶的那盏灯,他坐在暧昧昏暗的光影里,神情冷淡严肃。

    叶子抬头看他的脸色,她恍惚中又开始紧张,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拼尽全力去报复他的夜晚——她已经离开了那么久,却好像从未走出过那个房间。

    他的确狠心,她不必去坐牢,因为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是一个好人的良心。

    她有那么一瞬间被揭开阴暗思想的心虚,随即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声:"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走到这里了——"

    我已经走到这里了。

    我把自己的人生推进了泥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