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珠忽然觉得自己的原以为强大的后盾轰然倒地,感到从来都没有过的空虚和迷茫,心中十分难过和无助。可是,就在这同时,一种奇妙的别样感觉也突然袭上心头,那就是从来没有过的解脱和轻松,心中又是十分的惬意和欣慰,从此以后,再不受什么人的约束了,自己再也不用有所顾忌了,自己算是冲破了多年罩在自己身上的罗网,自己是彻底地自由了,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柳辰珠思考着,眼下自己最应该干什么,今后怎么办。

    柳辰珠经过一阵思索,她决定先找哥哥,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解除哥哥精神上的枷锁,让他走向新生。

    柳辰珠没有直接去哥哥单位找,她让自己的好朋友姜二哥把哥哥请到姜二哥家。

    柳辰珠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哥哥了,她见哥哥还是很瘦,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的,但似乎比以前是好多了,脸上的皱纹也有所增加。她的心里有些难过,也夹杂着一些愧疚。

    哥哥坐定之后,柳辰珠简单地问了些哥哥的近况,然后,她就说:“姐夫,今天我请你来,是有话和你说,也有些事情和你讲。”哥哥看了看她说:“啊,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今天已和领导请假了,不着急回去。”

    柳辰珠叹了口气,说:“我说的是有关我姨我姐他们的事情,也有的是有关你我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是才知道,有些是我早就知道的,不过,我从前糊涂,没有说出来,现在我明白了,就要说出来。还请你多谅解。”哥哥摆摆手:“你不用客气,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责怪你的,这你就放心好了。”

    柳辰珠如获重释:“我知道,你是能够理解人的。那我就从头说起吧。”

    柳辰珠又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我爹娘去世早,嫂嫂不好,我姨把我接到这关外,在我姨家一呆就是三年,后来我姨有点儿嫌我,我姐就让我去你家,一呆也是三年,你待我挺好,比我姨强多了,那真是把我当成你的亲妹妹,我心里真是感激不尽。”哥哥听了,说:“这你说外道话了,那有啥?也没照顾好你,我还觉得过意不去呢。”柳辰珠赶紧说:“姐夫,你可别那么说,我说的真心话,真的,你对我太好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哥哥又摆了摆手:“你不用说这个了,那是我应该做的,你就往下说吧。”

    柳辰珠痛快地说道:“那好,我就不多说了,我就接着说。到我十八岁那年,我姨我姐就给我找了个对象,把我嫁出去了”,说到这里,柳辰珠就气愤起来了说:“其实说真的,这哪是把我嫁出去,实际上是我姨我姐把我卖了,卖给了老黄家。”哥哥听了,惊得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她们把你卖了?你咋知道的?”柳辰珠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是黄福贵他妈临死前才告诉我的,这些年来我才知道哇。”哥哥若有所悟的说:“怪不得你要离婚,她们不让,非得拦着不可。”柳辰珠也赞同:“可不是咋地,我也是才明白,她们怕我离婚了,老黄家要这钱,所以要死要活地不让我离婚,她们没少卖呀,整整四千块。”哥哥又是一惊:“四千?她们可真够黑的,哼,两个财迷。她们卖这些钱干啥用了?”柳辰珠见问又气愤起来:“干啥用?给她们家的老二老三娶媳妇了!”哥哥摇摇头:“她们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娶媳妇,肯定还剩不少,哼,那娘俩呀,我可知道,忒抠。”

    柳辰珠点点头说:“嗯,姐夫,绝对是象你说的那样。那我姨还总苦穷呢,一说话就是没有钱,好象是谁要管她借似的,不说这个了,我接着往下说。结婚后不久,我就发现黄福贵唬了巴叽的,还发现他有病不能生育,他还和我打架,开口骂,动手打,打得我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我真是难过极了!我那时候,连死的心都有了”,柳辰珠说到伤心处不由得痛哭起来。哥哥接茬道:“可不是?你都去摸保险盒了,幸亏我赶上了。不然的话,你的一条小命就没了。”柳辰珠擦擦眼泪:“真是多亏你救了我,我姨我姐怕老黄家要回钱,就不管我的死活,非不让我离婚,我当时也不知道是这回事儿呀,这哪是亲姨和表姐该做的事儿呀,这简直就没有人性。”哥哥点点头:“嗯,为了她们自己,她们啥事儿都做得出来。”

    柳辰珠一听哥哥说这话,不由得两眼冒火,忿忿地说:“还有呢,我离不了婚,就得和黄福贵混下去。我就提出要一个孩子的要求,我说要我姐的孩子,就是你家的孩子,我姐和我姨就炸了,象个疯子一样地和我闹,就象是我要她的命一样。”哥哥说:“那她能舍得吗?”柳辰珠点点头说:“嗯,我姐她是舍不得,她舍不得我也理解。但我认为她们把我整成这样,她给我个孩子也是应该的嘛,谁让她们把我卖了,谁让她们给我找了个这样的男人?”哥哥淡淡一笑:“你以为她们还讲道理吗?你以为她们还有人味吗?你以为她们会心疼你为你着想吗?”柳辰珠以然地说道:“嗯,是的,她们啥也没有,就有她们自己。我就很生气,就说,不让我离婚也行,但我非得要一个孩子不可,不然的话,我就死,当时我就撞墙了,鲜血直流,她们就有点儿害怕了,答应想办法。”哥哥听到这里,似乎悟到了什么,哥哥看看柳辰珠没有说话。

    柳辰珠看到了哥哥在看她,她的神情变得很复杂,有愤怒,有痛苦,有尴尬,有愧疚。她低下头去,摆弄衣角不说话了。哥哥看她的样子,就说:“你咋不说了?你就说下嘛。”

    柳辰珠终于抬起头来,但是她已是满眼的泪水,哭出声来。哥哥见状,有些不解,就奇怪地问:“辰珠,你怎么啦,为什么哭哇?”柳辰珠听见哥哥一问,更是哭得厉害了,她竟然大哭起来。哥哥就更奇怪了,他站起身来,在地上走动:“你不要哭嘛,有啥话就说呀,哭啥呀?快别哭了。有啥难心事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柳辰珠听了哥哥要帮她的话,心里真是如刀割一般,她更是觉得羞愧难言。

    哥哥见柳辰珠一个劲儿地哭,劝也不止,就想到她一定是有什么难心的事使她痛苦万分,也就只好不再劝下去,索性让步她哭个痛快。哥哥就又坐下来,耐心地等待。

    柳辰珠哭了一阵子,就渐渐地止住了哭声,但她还是有点儿抽嗒,她哽咽着说:“姐夫,你这个人真是太好了,真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大好人哪,可我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你。”柳辰珠说着又抽抽嗒嗒地哭起来。哥哥听了她的话,又见她那十分悲伤的样子就宽慰道:“我好啥呀,我就是一般人儿吧,你有啥对不起我的,我咋没感觉到呢,我觉得你没有啥对不起我的,你就不要难过了,更不要哭了。”柳辰珠又擦擦眼泪:“姐夫,你是不知道哇。我就说给你听。”

    柳辰珠不哭了,她抬起头来说道:“我非得要一个孩子,你知道我为啥?黄福贵那样,我要离婚,我姨她们不让,我那时觉得她们对我有恩,我不好强行按照自己的意思办事。我就想,算了吧,不离就不离,但得有个孩子,黄福贵是指不上了,有个孩子就有了指向,到老了爬不动了的时候,孩子大了他就可以照顾我了,再说了,有个孩子就有了乐趣儿了,只和那黄福贵过能有啥意思?所以我非得要个孩子不可。但我还不要外人的孩子,就想要和自己有密切关系的,我姐她不给,她就想了个馊主意。”

    柳辰珠说到这里,她就看了看哥哥,哥哥也看看她似有所悟,但哥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柳辰珠一咬牙说了下去:“我姐和我姨合计好了,由我姐出头,安排了那年元旦晚上的事。事先我姐和我说了,让我和你来生一个孩子,开始我不同意,我觉得这事也太那个了,我也觉得这样一来就对不起你了,可是经不住我姐的甜言蜜语,我又想要孩子的心太急切,我就答应了。我想你绝对不会同意的,我姐就说瞒着你,把你灌醉。她在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为了让你上她的圈套,蒙蔽你,让你对她没有戒心,所以元旦那天她一反常态,又干活又劝酒,又有甜言蜜语,真的把你灌醉了,她就把两个孩子打发走了,把我找来。她把你安排在小炕上睡,到了十点多钟,她又用醋把你弄得半醉不醉,她先和你躺在一起,然后她摸黑到大炕上把我拽到你身边,你就以为我就是她了。这件事过后,我就后悔了,我觉得我太自私了也太蠢了,咋能和她合伙来骗你?咋能干这种事?结果把你害得那么惨,她倒像是得理不让人,狠狠地整制你,又是打又是骂的,要挟你。你是被蒙在鼓里,啥都不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同意的话,哪来这事呀,我真恨自己咋那么糊涂,那么自私,非要一个孩子干啥呀?姐夫,我真是对不住你呀……”,柳辰珠说到这儿,就又哭起来。

    哥哥听到这里,心里的滋味就别提多难受了,他并不感到怎么惊讶,因为我和哥哥曾经分析到元旦事件可能是齐霸歪搞的鬼,只是不知道有三寸金莲的参与策划。哥哥的心里是非常的气愤,他意识到自己的老婆实在是狠毒之极无耻之极,真是应了那句至理名言:狠毒莫过于妇人心,女人是祸水。当然,不是包括世上所有的女人。可就是这么一个狠毒无耻的女人竟让自己摊上了,也真是天大的不幸。老婆齐霸歪对自己非但没有一点儿夫妻之情男女之爱,反而连点儿起码的人情人味都没有,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只为了保住买卖婚姻的四千块钱竟然出卖丈夫的人格和肉身(甚至于连自己的表妹都不放过),践踏圣洁的夫妻情感,毁灭本应幸福的家庭生活。这哪是人的作为,简直连禽兽不如。这样的女人自己还能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吗?和她白头到老还能有好结果吗?她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就是可以把我这个丈夫置于死地吗?哥哥想到这些,他就下了决心,早早晚晚一定要和齐霸歪离婚,只不过眼下时机不成熟难以了断,还得忍耐几何。

    哥哥看看痛哭的柳辰珠,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但他嘴巴上并没有埋怨柳辰珠:“你不要哭了,事儿都过去了,我也不会责怪你的,况且你也是个被你那个好姐姐好姨妈愚弄的人,你也是被她们弄得够呛,我能理解你的,你就不要太自责了,我看就算了吧。”柳辰珠听到哥哥这谅解的话,心里更加难过和愧疚,自己出于私心,对姐夫做了那么不近人情没有人味的事情,姐夫听了,没有一句责怪,没有一句怨言,反而说了那么体贴入微的话语,这更使她难以自拔,自己参与伤害姐夫的阴谋活动,害得他处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却连点儿埋怨的话都没有,真真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大好人,自己咋那么自私那么愚蠢,自己也太不是人了,姐夫能原谅自己,可自己咋能原谅自己呀,柳辰珠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不能原谅自己,她就越哭越伤心。

    哥哥还是好言相劝:“辰珠,别哭了,啊,事都过去了,还想它干啥?不怨你,可以理解的,可以理解的,好了好了,你就别哭了。啊。”哥哥心里想,我知道你也很可怜,我才不怪你,你也是的,为了要个孩子竟然干这荒唐事儿,现在哭还有啥用啊,早知如此,还不如把真相早点儿告诉我,想当初问你你还不说。柳辰珠哭了一会儿,又说了:“我也是太糊涂,事儿过之后,我就后老悔了,我的心里可不好受了,但是我又有啥法呀,事情已经做成了,吃后悔药也来不及了。最可恨的是我没有把真相告诉你,我肖兰姐问我时我还没有说,我那时还顾念着她们的好儿,不想说她们的坏话。给她们留情面,还把她们当人看了,我真是太蠢了,太傻了。”柳辰珠说着又哭了起来。

    哥哥看她那自责的痛苦样子,心里也就可怜起来。他说:“是应该告诉我,特别是你肖兰姐问的时候你该说出来,我早知道不就好了吗?不过,你没有说也可以理解的,她们毕竟是你的亲属又把你从关里接来养活着,你是个讲良心的人,咋能一下子就和她们撕破脸呢?现在你明白了她们的真正心思,也不算晚,以后注点儿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