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无比介意杨庭之存在的自己,这一刻也忽然萌生出可笑又可悲的想法——要是杨庭之还没有死就好了。“你怎么怪怪的?”姜娴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乍一沉默下来,她不自在地伸手,隔着餐桌在出神的蔺元洲面前晃了晃。蔺元洲缓缓掀起眼皮:“还想见谁?”姜娴眼皮一跳,本能觉得面前这个人在憋着坏。她摇道:“没有了。”蔺元洲却还是继续问:“温长麟?”姜娴摇了摇头。“温予姚?你养母?”蔺元洲顿了顿,甚至连温居寅的名字都问了出来。姜娴吓了一大跳:“我一个都不想见。”蔺元洲彻底沉默下来。姜娴站起身,狐疑地走到蔺元洲身边,手背贴在他额头上。没有发烧。但是从买完香水回来,蔺元洲就像是变了个人。姜娴疑心是不是他听到了自己和温复淮说的话。她试探道:“温复淮说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以后是不是还要牵到他面前喊他温叔叔。”蔺元洲伸手拉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闻言拧眉:“他有病?”看来是没有听到。姜娴放了心,她道:“没有病好好一个人怎么会上赶着当第三者呢。”仿佛跟蔺元洲站在同一战线了。他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你为什么要出轨?”语气变成了正常时候的音调,整个人的状态不再是让姜娴琢磨不透的沉默。她反而很擅长应对这样的蔺元洲。姜娴坐在他腿上,双腿悬空,脚尖点地:“不应该这样说,那时候我们之间也没有准确的关系。”是了。那时候姜娴跟在蔺元洲身边,并不是所谓的女朋友或者其他能被承认的身份。所以给了一些小人钻空子的机会,太正常不过。蔺元洲问:“他是怎么胁迫你的?”姜娴轻声道:“他知道了杨庭之的存在。”蔺元洲用力按压了下太阳穴,他暂时掠过这个话题,扶着姜娴的后脑勺要她看着自己:“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才会感受到幸福?”“嗯?”姜娴不明白为什么他猝然说起这个。她的眼底满是疑惑。蔺元洲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把她从腿上轻轻推下去,拉开椅子上楼进了书房。这天晚上姜娴以为蔺元洲要睡在书房了,然而到了夜半十二点多,卧室房门被推开。若有若无的酒气传入姜娴的鼻腔,不是很浓。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没多久,姜娴感受到床边微微凹陷,随即一个温热的躯体从身后抱住了她。这个人开始咬她的耳垂。微微压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晚上能听得十分清楚。他压着姜娴冰凉的脚夹在小腿间,整个人把她包裹住,明明没有喝醉,却因为染上酒意,嘴里开始说不清不楚的胡话:“很像吗?真的很像吗?”姜娴反手摁着蔺元洲的半张脸,从他的眼角摸到些湿润。她骤然收手,像是被烧得通红的炭烫伤了。姜娴的手心擦不干,她苦恼地全抹在蔺元洲的睡衣上,反复抓握才罢休。“蔺元洲。”姜娴道:“你梦游了。”只是这人似乎听不见她的话,一直在问是不是很像。姜娴挣脱不开,只好道:“也不是很像。”蔺元洲不再咬她的耳垂,长臂从姜娴身上绕过,把她拥得更牢。他将脸埋在姜娴的颈窝之中。窗外夜色渐浓,像晕不开的迷雾。姜娴的回答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够像。蔺元洲这个像也不够像的人,连伪装杨庭之都做不到。他意识到的太晚了。如果姜娴不够重要,那么她想走对于蔺元洲来说不过是和天气这种话题一样无足轻重的事,请随意。为什么要远赴萍江在那里待那么久?为什么要全无理智的和温复淮打一架?为什么直到现在也不敢真正报复姜娴?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畏首畏尾,草木皆兵。这根本不像蔺元洲能做出来的蠢事。早在今天去见温复淮之前,蔺元洲隐秘又不齿的想过,如果姜娴喜欢温复淮,那么他会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将这份喜欢夺过来,让她的心脏只为自己跳动。可惜不是。她的心脏,可能只有在回忆中,在十七岁的时候,在她尚且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为杨庭之跳动过。然而现在也没有了。他这个替代品,也因为不够像而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