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舅舅给你道歉

    宁王府地牢里，阴冷潮湿。石墙上火把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桂嬷嬷惨白的脸。她披头散发地被绑在架子上，刚刚结束一轮酷刑。然而她依旧还是那个说法儿——毒药是她在一个走南闯北的卖货郎那儿偶然买到的。谢瑾遥坐在干净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桂嬷嬷。“你觉得本王会信？”桂嬷嬷自知难逃一死，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她咯咯地笑：“那您还想听什么？想听我有多讨厌康宁公主？天家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奢靡至极，每天都穿不一样的衣裳……不过是不小心洗坏了一件，她就罚我挨板子！”“那我打打她闺女怎么了？哎呦，您是不知道，那小杂种可胆小了，挨揍也不敢喊，满屋子乱窜，往床底下躲！后来啊，我就抓住她，拎着打，她就跑不了了！”“她还妄想你们能去救她，可你们不信她，只信我！哈哈哈哈……我就更肆无忌惮地揍她！”“康宁公主失踪了被老光棍捡去睡，她活该！她闺女落我手里，她也活该！哈哈哈……呃！”暴怒的谢瑾遥一剑将桂嬷嬷捅了个对穿。虽然知道这老贱人在故意激怒他，但那些话对于一个妹控来说，根本忍不了一点。这老东西嘴还挺硬，想来也再审不出什么了。他嫌弃地擦了擦手上溅到的血，冷冷吩咐侍从：“拖出去喂狗。”*离开地牢的时候，天还没亮，雨却已经停了。谢瑾遥本来打算回去洗个澡，但不知为何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桂嬷嬷刚刚的话。心脏一阵抽痛。所以那个小东西自始至终都很乖，是那个狗奴才故意挑拨抹黑……谢瑾遥不由自主地走到年年的小院，回到她的床前。才刚坐下，床上还在熟睡的小孩似乎就察觉到了热源，翻了个身，黏黏糊糊地又贴了上来。……真黏人。谢瑾遥心里如此嫌弃着，望着她的眼神却很温柔。他忍不住拨开年年的碎发，轻啧一声，点了点年年的额头。你娘小时候小时候就没这么黏人，她只会嫌弃哥哥们太黏她……天快亮的时候，年年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抱着一只胳膊。年年：“？”她疑惑地顺着抱枕胳膊网上看去，然后就看到了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谢瑾遥。年年：“……”她浑身一僵，偷瞄一眼人好像没醒，于是偷感很重地鸟悄松了手，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抱过。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钻进了被子里。谢瑾遥：“……？”用完就丢？他胳膊都麻了，一直没舍得动。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假装无事发生就完了？天亮了，桂嬷嬷熬好了药，来看看年年怎么样。刚撩开幔帐，鼓鼓的小被子动啊动，钻出来一个幼崽来。年年听着脚步声辨别出来人，立即扑到桂嬷嬷的怀里，下意识小声叫了声：“嬷嬷……”年年：“？”年年：“！！！”“我嗓子好了？年年能说话了！”年年一脸惊喜，随即拉着嬷嬷告状：“桂嬷嬷欺负年年，还要下毒杀年年……还给年年喂了药，不让年年说话呢！”她一股脑地说完，这才后知后觉，惴惴不安地看向华嬷嬷。之前她说的话，没有人相信。……华嬷嬷会相信自己吗？“咳。”谢瑾遥睁开眼睛，轻咳一声。年年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吵醒了他，下意识往华嬷嬷身后躲。华嬷嬷笑：“王爷发现了桂嬷嬷给您下毒的事，现在已经将她抓住了。小姐放心，以后没有人再能够伤害到您了。”华嬷嬷身后，年年探出个小脑袋，“真的吗？”“真的呀。”就……这么简单？曾经像大山一样永远压着她无法反抗的坏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年年忽然想起了什么：“那，那她的同伙呢？还有个什么……‘主子’。”听到年年的话，谢瑾遥面色微变。“什么主子？”年年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他们从来都不信，还会指责她。年年有些害怕，紧紧攥着华嬷嬷的衣角，小声地将她那天晚上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谢瑾遥脸色很难看。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根本不是桂嬷嬷说的私人恩怨。一个三岁的小崽子能得罪什么大人物，需要如此费尽周折地除掉她？根本的原因，怕还是她康宁公主之女的身份罢了！事关妹妹，谢瑾遥很重视，唤来心腹暗卫去查桂嬷嬷的家人，查桂嬷嬷生前的一切人际关系……安排完了他才看向惴惴不安地望着自己怕挨骂的年年。“……过来。”年年磨磨蹭蹭，不太想去。谢瑾遥被气笑了，一把将年年捞了过去，她脸蛋蹂躏：“吃本王的住本王的，让你过来你还挺委屈？”他盯着敢怒不敢言的幼崽，如桂嬷嬷说的那般被掐痛了也不敢反抗不敢叫，谢瑾遥的心脏处传来闷闷的痛。谢瑾遥连忙松开了手，更生气了，咬牙骂道：“蠢货！”他妹妹怎么生出这样一个窝囊蛋！“你越不反抗，别人越会欺负你！以后受欺负了就大喊，用手打用脚踹……来告诉本王给你出气，知道没？！”但谢瑾遥想起年年刚才不太敢跟他说的样子，心情更复杂了，不仅生出几分愧疚。良久，他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抱住了幼崽，拍了拍她的后背作为安抚：“以后再有这样的事，第一时间告诉本王，本王给你撑腰……不会再骂你了。”谢瑾遥没法儿再欺骗自己，他就是对谢年年心软了——那都是狗男人的错，跟他傻不拉几的可怜外甥女有什么关系！歹竹虽然出不了好笋，但他外甥女肯定随他妹！谢瑾遥咬牙切齿：“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本王疼你，不代表能放过那个人渣！”宁王殿下傲娇扬了扬下巴。“叫声舅舅听听。”舅舅迟来的拥抱异常温暖，结实的肩膀十分有安全感。积攒许久的委屈仿佛泄了闸的洪水，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年年吧嗒吧嗒掉眼泪：“你不让叫。”不光是宁王，所有的王爷都不喜欢听年年叫他们舅舅，一听到就会露出厌烦的表情。谢瑾遥一僵，有些心虚。那时候不是被猪油糊了眼么……想起那日在御花园里，幼崽伤心欲绝地说自己不是她的三舅舅，谢瑾遥更加心疼自责了。“……抱歉。”宁王殿下不太习惯同人道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但还是看着年年认真地继续道：“我是你的三舅舅，亲生的。之前因为你爹的事迁怒你……舅舅给你道歉。”年年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软软地说：“没关系。”谢瑾遥期待地看着年年，年年也睁着眼睛看他。舅甥俩大眼瞪小眼。华嬷嬷忍笑打圆场：“年年小姐，王爷担心您一晚上没睡呢，还帮您惩治了坏嬷嬷，帮您出气。”年年求证似的看向谢瑾遥。谢瑾遥傲娇地撇过头。娘亲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宝宝，可是年年心里还有一丢丢小委屈呢。于是她躲进了被子里。片刻，被子里传来一声小小的：“……喵。”【……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