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并没有发现一只跟黑夜融为一体的小黑猫将她们的话尽数听了去,她有些不安地搓着手:“不过七天会不会长了些?宁王殿下突然关心起那她来,我怕……”宫女罩着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只露出来一点光洁的下巴。她冷笑一声:“谁让你虐待她的。”“我,我这不是想着,她早晚都得死么!早晚都得死的死崽子我还跟个孙子似的伺候她做什么,还一点儿都不听话!”桂嬷嬷搓着手讪笑,“好姑姑,您帮帮我……我也是为了给咱们主子出气呀!”“主子可没让你帮忙出气。”桂嬷嬷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宫里一向都是这样捧高踩低,宫里不受宠的妃子都得挨欺负呢,年年那个杂种她欺负欺负怎么了?在外边儿成日当孙子,还不许她关起门来当当奶奶了?不论是皇上还是王爷们全都厌恶年年,多看一眼都嫌脏。若不是半路出现个宁王……那小杂种只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入宫的两个月后,根本没有人会察觉到异常。可是现在,宁王突然关心起来……桂嬷嬷有些焦躁。宁王看上去暴躁脾气差,却最是护短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行了,主子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别想着让她发生什么意外提前死,只要是人为的意外,就会留下痕迹。到时被发现了,你的脑袋还要不要?”宫女低声道,“但主子给你的药可不同,那是域外秘药,就算是太医院的曹院使来把脉也绝发现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检查出来她先天不足,又暴饮暴食,撑死了。”“你若担心宁王心软疼宠起她来……便加大药量,三五日弄死她吧。死前多让她吃点儿东西。”“但要注意,这几天别在她身上留下伤痕了,万一验尸不好糊弄。”桂嬷嬷欢天喜地:“欸,欸!”就是那小瘪犊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明明那药无色无味,怎么嘴就那么尖每回都能尝出来!下次再多放点盐跟调料,好好遮一遮味儿!*两人三言两语就商量好怎么弄死年年,偷听到全部的年年吓出了飞机耳。为什么要杀年年,年年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呀……她怂不拉几地伏低身子,鸟悄地默默倒退,撒丫子就跑。果然娘亲是对的……这里真的有坏人!!!年年一刻都等不了了,想立即回家。可皇宫实在是太大了,年年晕头转向,顶多只知道去御花园的路。但单一个御花园,就有一万多平方。巴掌大的小奶猫茫然地在御花园里打转,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头。年年想哭。但努力忍住。她已经三岁半了,不再是三岁小孩了。娘亲说遇到问题得冷静……年年努力憋住眼泪,噙着一汪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努力冷静。回想起桂嬷嬷刚刚谈起宁王时的忌惮,年年忽然灵光一现,耷拉下去的尾巴登时竖了起来。她暂时跑不出皇宫,但她可以去向宁王求助!微光闪过,小黑猫重新变回了三岁的小姑娘。宁王不住在皇宫,但年年可以去贵妃的棠梨宫门口去等他——今天早上年年便是在棠梨宫见到的宁王。贵妃很得皇上宠爱,宫殿离御花园最近,方便贵妃一出门便能随时欣赏到御花园的美景。年年没走多远便看到了那座奢华的宫殿。年年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有些忐忑。找宁王求助……应该是对的吧?他不会像其他的舅舅……王爷那样,也骂自己吧?年年咬了咬唇瓣,很快就想通了。可就算宁王不是自己的真舅舅,但桂嬷嬷怕他,那她就找宁王就对了!棠梨宫有巡夜的宫人来回走动,年年不敢离太近,怕被赶走,只蹲在背风的树丛后面,双手环抱住膝盖,乖乖地等天亮。这个地方离棠梨宫的大门很近,只要宁王一来,年年就能看见!等了不知多久,三岁的幼崽有些困。年年努力撑着眼睛不让自己睡着,缩了缩身子,将自己团得更紧了。人形没有毛毛,好冷啊……可是偶尔有宫人经过,在这里化形有点危险。年年给自己打气。再忍忍,再忍忍就好啦。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宫人们渐渐都起了,宁王很快就来了……“年年小姐,您怎么能来偷贵妃娘娘的膳食呢!”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这熟悉的声音让年年下意识想跑,不等她有所动作,便被抓住了手腕。傻乎乎地吹着冷风等宁王的年年,等来等去,却只等到来寻她的桂嬷嬷。桂嬷嬷下意识想拧年年,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生生忍住了。她的声音很大,足够让棠梨宫的宫人听到。可宫人听到了也没有任何反应,瞥向年年的神色很冷漠,甚至还有几分恍然大悟与鄙夷。“年年没有……”可是这些解释很苍白无力。年年知道在这里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她,就算相信也不会帮自己。……那宁王会相信她吗?会帮她吗?桂嬷嬷只是担心宁王会关心年年,可事实是……他不关心。年年有些绝望。在膀大腰圆的强壮桂嬷嬷面前,弱小的幼崽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走了。*“阿嚏!”谢瑾遥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说本王坏话!”此刻的谢瑾遥已经将年年忘到了脑后,他正忙着驱邪——宁王殿下,又做梦被猫揍了。梦里那猫嘴里骂骂咧咧,不知在说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谢瑾遥敢肯定自己从没见过那猫,他也没做过对不起猫的事儿,不知怎么惹上了这邪祟。连续两晚没睡好,谢瑾遥连夜让手下去从护国寺请大师来做法驱邪。暗卫突然来禀报谢瑾遥:“年年小姐已经好几日没有离开寝殿了。”此刻的谢瑾遥像个一点就炸的炮仗。……一群江湖骗子!驱了整整五日的邪,然而一睡觉那邪祟还是邦邦扇他大逼斗!还揍得更猛了!听到暗卫的话,谢瑾遥更烦躁了:“跟本王说这个做什么!”“主子恕罪。五日前,您让属下没事去盯着些年年小姐的。”谢瑾遥稍稍冷静了些,这才想起来确实是他让的。当时看着眼里没有光了的年年,谢瑾遥心情复杂,鬼使神差地下了这样一个命令。现在想来,自己怕不是脑子被门挤了。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不耐烦道:“不出门就不出门,又不是死了。以后这种小事不用再给本王汇报!”“是。”片刻。谢瑾遥咬牙:“备马,进宫!”哼,他才不是关心那小崽子。他只是不想睡觉又处理不进去公务,随便去看看罢了!……可别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