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在呢!”范万福的回应来得很快。

    “过来开门!锁着干什么。”陈伟业稍稍放了心,但也只是将匕首收起来藏在袖子里。

    打开门,范万福的整个身影都显露了出来。

    “家里来客人了?”陈伟业侧头朝门里望去,却只看见几道烛影。

    “你是怎么知道的?”范万福一愣。

    “家里有陌生人的声音,你还锁着门。”陈伟业仍旧立在原地。“谁来了?”

    “你观察得还挺细。”范万福颔首说道:“是总厂来人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谁起的头,像他们这种外派地方且需要长期驻留的人在提到自己所属的小团体时,开始自诩为某地分厂。相应地,在提及京师东厂时,便称之为总厂。

    “总厂!?”陈伟业一惊。“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范万福让开一个身位,供陈伟业进来。“肯定是为了北塘那边的事情啊。”

    陈伟业跨槛进门,却没有向着那间点了蜡烛的正房走去。“你没打听吗?”

    “我哪里敢。总厂的人不主动说,肯定有他们自己的道理。”范万福把门闩落下,转身就走。“别废话了,孙掌班还等着呢。”

    “老天!”陈伟业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快速跟上,小声嘀咕道:“在你这儿真是什么都有道理。”

    门是开着的,两人直接进去了。

    “这位是总厂的孙掌班。这是张缉事,这是李缉事。”一进门,范万福便摆手介绍坐在面南主位的孙月融,和陪坐在他左右的两名番役。

    尽管东厂改制之后和锦衣卫完全脱了钩,但许多称呼仍然沿用旧例,比如无官职无差遣的普通办事人员就仍称“缉事番役”,简称“缉事”或者“干事”。而领导这些缉事番役的人,则仍然由高到低地称为掌班、领班和役长,或者档头。

    “小的见过孙掌班。见过张缉事,李缉事。”陈伟业执礼甚恭。

    “你就是陈伟业?”孙月融抬头微笑,但仍然坐着。张、李二位缉事见领头的孙月融没有起来的意思,也就继续坐着了。

    “是小的。”陈伟业应道。

    “吃过饭了吗?”孙月融明知故问道。

    “劳孙领班挂念,小的已经吃过了。”陈伟业解释道:“小的几乎每天都会到力工聚集的酒馆打听消息,顺便也就把晚饭对付了。”

    孙月融指着自己对面的空位说道:“那你就坐下陪着喝点酒吧。”那空位不止摆了空的凳子,还有一套粗陶碗筷和一小坛酒。和那些廉价的酒肆不同,驻地里贮藏不是劣质的白酒,而是中高品质的黄酒。

    “谢孙掌班赏脸。”陈伟业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一坐下,他便拿起了酒坛和酒碗,并道:“小的不知大驾,未能远迎,自罚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