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云南侍卫队长进屋来给世子请安,问道:“世子身子好些了吗?大夫已在外面候下了。”

    荣世祯有心要传递消息给自己的手下,但群贼环伺,无从出手,荣世祯姑且应付道:“我身上好多了。你们出去看看定北王可快来了?”那几个云南侍卫领命而去。

    北面长窗打开了半边,只见得乌云密布,北风阵阵,吹得窗纸扑棱棱作响,似乎要下大雪。众人都在屏息等待定北王到来。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屋子里冷若冰窖。荣世祯素来畏寒,牙齿不由得微微打战。

    隐隐听得远方街上传来呼喝之声,荣世祯心神一凛,元枫漪低声道:“来了。”

    荣世祯抬头望着窗外的大雪,一颗心在胸膛里怦怦乱跳,只盼着萧在雍赶紧掉头,千万不要走进衙门。

    哪知事与愿违,不多时几个云南侍卫大步云飞奔入屋里,说道:“定北王已到街口了,世子快出去接着罢!”

    荣世祯手心里全是冷汗,刚要站起身,元枫漪两道闪电般的眼神射了过来,荣世祯只得坐下,说道:“外面太冷了,我不愿出去,你们让……让他自己进来,我就在屋里等着。”

    众侍卫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道:“怎么世子又不想见定北王了?就算真的不想见,人家连夜驰来接你,你却大喇喇坐在屋里一步不动,似乎太没有礼数了。”但谁也不敢驳斥世子,唯唯诺诺答应了一声,匆匆出去答话。

    荣世祯心里七上八下,不一会儿,只听得官府门口传来人马喧哗之声,那几个侍卫又奔了回来,面有难色道:“定北王已经到了衙门门口,他说知道世子怕冷,但街上人多眼杂,须得顾全礼数,还是请世子劳动大驾,亲到门口接他一接。若是冻着了世子,定北王亲自给世子赔罪。”

    元枫漪心道:“别叫萧在雍起了疑心。”因向荣世祯使了个眼色,微微点了点头。

    荣世祯起身道:“那好罢。”

    那几个侍卫在前引导,荣世祯走出明间,元枫漪取了一把油纸伞,低头跟了过来。一个云南侍卫伸手要接,元枫漪低头说道:“许都统大人吩咐卑职伺候世子殿下,卑职不敢偷懒。”荣世祯无奈道:“让他来罢。”那侍卫只好回头继续引路。

    元枫漪就跟在荣世祯身后半步,一边拿伞遮住荣世祯的头顶,一边低声道:“我们所有弟兄身上都藏了毒袖箭,你已经尝过毒箭的滋味儿,它有多厉害,不消我多说。你要是老老实实把定北王引入屋中喝茶,这毒箭就不必发动了。你要是敢轻举妄动——嘿,我们软的行不通,只能来硬的,待我一声令下,兄弟们当街把你们这对男鸳鸯射成刺猬!”

    荣世祯面无表情哼了一声,走到衙门前院,只见得大门洞开,飘雪漫漫,风寒透骨。

    街上闲人早已散去,一队辽东王军举着雪峰王旗,领头的男子一身素服银甲,高高骑在一匹漆黑的马上,踏着乱琼碎玉,静静候在冷风寒雪之中。他气度俊雅,丰神俊朗,犹如雪中神仙下凡,正是定北王萧在雍。

    荣世祯一看到他,登时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一脚深一脚浅,慢慢走上了台阶,站在门槛里面,行礼说道:“见过定北王。”

    萧在雍骑在马上,侧头看了荣世祯一会儿,笑了笑,说道:“平南王世子如今的架子也大了,请你出来竟这么难——可是跟昭王殿下朝夕相处学来的?”

    荣世祯勉强一笑,那许都统候在萧在雍的马边,忍不住催促道:“礼数已经周全,便请定北王移步屋中烤火。”

    萧在雍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北人没有那么怕冷。”

    许都统说道:“只怕世子殿下撑不住了。”

    萧在雍望了望天上大雪,说道:“这雪越下越大,到了晚上更不好赶路。世子不如把行李留下慢慢收拾,咱们这就抓紧上路罢。”

    荣世祯心跳如雷,情不自禁就要举步走过去,忽觉元枫漪隔着袖子,又用一样硬物顶住了他的腰侧。荣世祯知道那是袖箭的弓弩,只要自己敢往外走,势必万箭齐发,插翅难逃,这当儿真是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