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好生眼熟。”长老瞧她一眼,便是笑道。

    然沈倾鸾心中戒备倏然升起,竟是带了几分隐隐的敌意。

    长老仍是眉眼带笑,愈发慈祥,“老衲见过香客万千之数,仅是眼熟罢了,施主又何必如此防备?”

    经他一言,沈倾鸾才想到经过八年,哪怕真有净明寺的僧人见过她,应是也不会连系当年,这才面色稍霁。

    “我来供灯,还望长老指点。”

    长老未言,只捻动手中佛珠一边看她,半晌之后才问“施主不信神佛,又为何来此?”

    心中念头被一语道破,沈倾鸾倒也不觉惊奇,毕竟从入寺到此时,她连半点虔诚也不曾有,被人看出也是常事。

    可她牵唇一笑,不仅不慌,反是回道“信与不信,不过心中一个念想,若要仰仗神佛救赎,等轮到你时,只怕早已是一堆枯骨。我不信佛,因我有自己的信仰,在我心里,他便是我的神明。”

    沈倾鸾说完,心中反倒是释然些许,她双手合十朝长老一礼,转身欲走。

    长老却在此时开口,声音不喜不怒,平淡似水。

    “施主说得不错。人活于世,不过一念支撑,有些人寻不到那一念,便只能寄托于神佛保佑。可芸芸众生,信徒满地,佛祖哪里管得过来?”

    说罢他微微摇头,不再多提,只对沈倾鸾道“走吧,老衲带施主去供灯。”

    投了香钱,拜了佛祖,四盏长明灯点上,沈倾鸾瞧着灯火微微摇曳,一时失神。

    方才的小僧却打断了她,说是长老请她一叙。

    一盏清茶递到手边,沈倾鸾没接,只望着眼前人,意在询问。

    长老却无奈摇头,“防备太重,可不利于广结善缘。”

    “若无防备,也没命去广结善缘。比起那些虚的人情世故,我倒更想活命。”

    她话说得直接,长老倒也不见怪,只轻啜一口盏中茶水,细细品味。

    直到沈倾鸾等得不明所以,他才缓缓开口。

    “人活着,可不只能寄托一处,否则哪日信仰崩塌,你又为何而活?”

    沈倾鸾幼时曾见一位长者,因其信佛,便要身周所有人信佛,逮谁都能说出一堆好处,不遂他愿便不让人走。

    此时听长老这般一提,便以为他也要劝自己,心间多了几分排斥。

    “长老守着净明寺这么多年,可曾想过有一日不再信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