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玩笑话,不料却勾起对方的愁肠来。

    他苦涩一笑道,“惭愧惭愧,治下竟有如此刁民作恶,为害良民百姓数十载,韩某却浑浑噩噩,一无所觉,上官不明文申斥,已是万幸,哪里敢提升迁,老夫人休要拿话臊本官了。”

    郑晴琅倒没想到这点,尴尬一笑,随即谏言道,“既如此,岂不闻‘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那后衙众多苦主,韩大人可费心周全,便是将功补过了。”

    提到这个,韩知县脸色一喜,此话正合他今日造访来意。

    于是,他又假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亡羊补牢是好计,奈何这牢可不好补呀。我这阵子正为这个头疼哩。”

    郑晴琅微微挑眉,好奇问道,“此话从何说起,不是已经通知了苦主亲属过来认亲领回了么?可是赵家村的人又从中作梗了?”

    韩知县摇摇头,“一言难尽,且听我细细道来。”

    接着,他便详尽说起了那三十二个受害者的情况。

    这第一等最容易周全的,便是其中八个尚不足十三岁的苦主。

    她们均因年纪尚小,万幸还没同赵家村人结亲,双方羁绊不深。

    又兼赵家村“虐待童养媳”的老传统,这八个女娃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对赵家村毫不留恋,一心只想远离。

    如今,已经有五个联系到亲属了,只待其家人带着户帖过来,双方认亲无误,便可将人带走。

    剩余三个说不清自己来处的,暂时移送到慈幼局,等她们想起来历,或者是从落网的拐子口中问出什么来,再帮忙通知亲人。

    第二等呢,便是那已经嫁入赵家村,但没有生育子女的,共有四名。

    有一位忠贞不二的,说什么“好女不侍二夫”的,执意要继续待在赵家村的,官府凭她愿意,也不强遣回本籍,只是重新登记了户籍信息,令她不再是没有登记在册的流民。

    其余三位打死不愿意留在赵家村的,便同第一等的那些一样,有亲人的通知亲人领回,无亲人也是暂居慈幼局。

    最难办的便是后面这二十个。

    她们都为赵家村某个男人生下了儿女,年纪大的,已经将近四十,连孙儿都有了,俨然已经成为了赵家村的一份子。

    对于那些不愿抛夫弃子,返回原乡的,同样好办,给登记在册,也就了事了。

    尴尬的是,有十五个妇人,妾心如铁,凭谁来劝,也绝不回归夫家,逼得韩知县这边只得判了义绝。

    站在一地父母官的角度,若是那些被拐的妇人愿意重新回到夫家,侍奉公婆,教养子嗣,他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那些小家的男人都犯了事,若再少一个掌管家事的妇人,只剩下一些老幼孤寡,那些家庭就岌岌可危了。

    只有每一个小家安定了,他的治下也才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