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却认真得很,“他身世凄苦,原本也就过得很艰难了,我见皇姐你待他那样好,还以为你是知情,却原来你并不知道。那无论我查出什么,你心里是否介意,至少不能因此休弃他,不然我就是在帮你造孽了。”

    郁瑶看着她如此郑重告诫自己,心忍不住又酸了一酸。

    连一个不相干的人都知道他过得苦,自己这个当妻主的,却没有早些留意过。

    “你放心,”她叹了一口气,“无论发生过什么,我只会心疼他,断然不会再去伤他。”

    如此一路说着话,二人也就来到季凉的住处,对他说明了来意。

    季凉尽管对郁瑶仍旧没什么好脸色,但总归是郁瑾有一套,天真烂漫,活泼热情,一口一个“皇姐夫”叫得甜,最终还是把人成功说服,和她们一同上了青华山。

    山上清幽,清明时节莺飞草长,天气也舒适宜人,季凉自入宫以来,倒是难得有如此自在的时候,神情也褪去了平日的刻意冷淡。

    他原本就生得极俊美,轮廓英挺,而眉眼温柔,此刻在明媚春景之间,平添了几分暖意,好看得彷如画中人一样,一时间竟让郁瑶看得失了神。

    季凉低头看着山溪边盛开的小花,也不由微怔,只觉得眼前所见好像全不真实一样。

    他在西北苦寒之地守了三年,日常所见,不过是兵戈、尸体、鲜血,即便是休战的时候好一些,目之所及也只有戈壁黄沙。

    正午的时候,太阳照在沙地上,亮得人睁不开眼,热得汗流浃背,常有中了暑气危及性命的,夜间却又冷得仿佛到了寒冬,人走出帐篷,一哈气便是一片白雾,手指耳尖都冻得生疼。

    那里没有溪水,也没有花,没有在京城习以为常的一切景象。

    以至于他此刻看着眼前春景,竟会觉得,这些仿佛都不该属于他。

    他正愣怔间,却忽听郁瑾笑道:“皇姐你可有些出息吧,都看痴了?”

    他本能地一转头,就看见郁瑶站在几步之外,定定地望着他,神态温柔宁静,似乎带着几分笑意,像看着一件不舍得触摸的珍宝一样,看着他。

    而他猝不及防,就直直地撞进了那双眼睛里。

    郁瑶不备他突然回头,也惊了一下,匆忙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两声,一旁郁瑾笑嘻嘻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

    季凉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到有几分不自在,扭回头去,快步向前走了几步。

    不是他要如未经世事的小公子一样,做出这般扭捏情状,而是他看着郁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的情形。

    他还清晰地记得,此刻看似温和无害,只安静地望着他的这个人,昨天是如何像凶徒一样,将他禁锢在身下榻上的,不留半分余地,瞳仁幽邃得像要将他吸进去,让在沙场上身经百战的大将军,竟也忍不住双腿发软。

    他从一早便知道,世上哪有什么温良规矩的女子,面对男子的身子,都像狼见了鲜活的肉,恨不能吸血蚀骨。

    只是这位女皇陛下,比寻常女子更耐得住性子,更磨人难耐。

    她看似处处待他好,护着他,却偏在昨日那样的时候,还要装模作样地问:“你看清楚,朕究竟是不是花言巧语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