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含玲这才恍悟,她本就有些奇怪,因为祖母在大殿上曾说过的话的确不像是来还愿,而更像是来祈愿的。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父亲的话,却是不可思议:“爹的意思是,祖母突然昏倒是菩萨的意思?”

    袁老爷脸色凝重,默认了她的话,又道:“刚出城门的时候,咱们的马惊到了一个游僧,为父扶他起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嘴中念叨了两个字便匆忙走了,为父当时便觉惊疑,此时想来,怕那也是个预兆而已。”

    心中似是料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颤声问道:“他说什么了?”

    袁老爷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着女儿,缓缓道:“孽缘。”

    袁含玲身子一颤,双腿一软,险些瘫软在地。

    她心中了然,这孽缘,自然指的是她与沈寒的姻缘。

    可是,她盼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日夜,又怎会承认这只是一段孽缘。

    “玲儿,你可还记得之前你突然撞邪的事?那时虽只是虚惊一场,可其实你有性命之忧,只是当时为父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胡思乱想,故而并未将实情告知于你,”袁老爷语重心长道,“如今想来,怕是那件事便是菩萨对咱们的提醒,毕竟你是从沈家回来后才出事的,那邪气也是在沈家招惹上的啊。”

    袁含玲脸色煞白,一时间惊惶无措,既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做,脑海中只回响着“孽缘”两个字。

    “为父知道,你是真心倾慕那沈暮,连他是个废人也不嫌弃,可如今,你在先,你祖母在后,皆因沈家而被危及性命,这便是菩萨在警示咱们啊。”袁老爷长叹一声,道,“说来,这要多亏你祖母平时潜心礼佛,故而菩萨才不忍心看你深陷绝境而不自知,否则,若是你当真嫁入了沈家,只怕以后也是凶多吉少啊。玲儿,不是为父要逼你,只是,只是……”

    他不忍再说下去,可在低声啜泣的袁含玲却听说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哽咽问道:“爹,你要做什么?”

    袁老爷不忍心看她,低眉道:“如今只能先委屈你了,为父这就去一趟沈家,将你与沈暮的婚约给推了……”

    袁含玲面无血色,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哀求道:“爹,不要,你知道女儿有多喜欢沈暮,女儿说过,此生非他不嫁的,他便是女儿的命啊……”

    “你糊涂,那小子的一个贱婢都能将你拒之门外,他算得了什么东西,竟也当得起你的性命!”忍不住责备了一句后,袁老爷立刻又心软了,叹声劝解她道,“玲儿乖,你也知道,为父最是心疼你,你说你要嫁沈暮,这么多年来为父便不顾旁人笑话一直替你着想,只要你称心如意,为父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可是,往日你去沈家时受了委屈,回来后咱们一家人都还能安慰你,但若是你当真嫁到了沈家,那有谁还能心疼你呢?难道你当真觉得沈暮是个会疼惜你珍视你的好郎君吗?”

    袁含玲只是哭泣摇头,听不进他的任何话:“爹,女儿此生只想嫁给沈暮,也只能嫁给他……”

    袁老爷终于气急,一挥袖子,甩开了她的手,怒道:“那你祖母呢,你当真不顾她的死活吗?!”

    跌坐在地上的袁含玲蓦地一怔,虽不再言语,可仍止不住哭泣。

    在她心里,将自己自小放在身边养大的祖母其实比父母更重些,她自然有千万个不愿让祖母受苦,可是,她亦舍不得沈暮,迟早会嫁给他是这么多年来她甘愿被人笑话的唯一理由。

    从未见过女儿如此狼狈的袁老爷不由心疼,神色一软,做出了让步:“你放心,若是退婚之后你祖母的病仍无好转,那就算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为父也会把这桩婚事再给你求回来。更何况,沈家一直有愧于你,而且除了你之外,京城里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沈暮,故而哪怕咱们退过一次婚,他们也会同意的。”

    言罢,他不忍再看袁含玲,只怕再听到她的哭声时自己又会心软,便一狠心转头走了。

    袁含玲放声大哭,不远处,躲在墙角的一个人影目露阴狠的目光。

    又一个时辰后,袁老爷才从山下匆忙回来,虽然并未见到女儿,但他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奔到了袁老夫人的斋房,将与沈家解除婚约的事情告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