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神女的口中再度念起咒文,神杖击地十八声,继而以汨罗泥浆泼洒于那张同样写满咒文的经纸之上。

    不知怎的,此时神女竟向一旁的太后讨要起了常年佩戴的随身之物,愈久愈好。

    裴婴忧不明所以,询问之。

    “要哀家的随身之物作甚?”

    “自是通天地神灵,太后乃一国尊体,想要通晓神谕必得两块浸润太后与皇上灵气的玉石才行。”

    阴影中的面庞沉冷以答,只见其口张张合合,身形却文风不动,宛若一块严冷的顽石。

    “从前怎的没这说法?”

    太后眉目一蹙,忌疑一闪而过。

    “从前正是忽怠此环节,才令神谕有了些许偏差,还望天子太后体谅吾的用心,吾一门心思皆是为东启着想。”

    如今的裴婴忧只想赶紧下达伪诈的神谕,搅乱这一锅浑水,便也未有多想,径直从手中脱下一支玉镯交予眼前人。

    方才的一瞬间,她不是没有想过神女在其中做诡,但是她素来无惧,亦不信神灵,最终便也放下了心防,没有过多追问。

    殊不知,这其中亦暗含着当朝太后的狡诈。说是常年佩戴的随身之物,裴婴忧取下的却是一支两个月前方才得手的新镯子。

    紧接着,神女复问天子讨要随身之物,温瑾贤欣然予之。

    当然,上头发生的这一切,下头诸人是浑然听不见的。

    下一刻,絮絮叨叨的咒文再度于耳畔响起,混杂着青铜铃肃穆的撞击音,神女行了一套莫测高深的法事。

    继而,她将得来的两件随身之物猛然掷入了眼前的圣火里头,在抛下二物的一瞬间,天子予的器物暗中滑入了她宽大的衣袖里,落入那熊熊烈火中的只有太后一人的玉镯。

    此时,神女那素来幽邃的唇畔竟徐徐勾起了一抹与眼下这圣洁之火判若天渊的凶险意蕴。

    “神灵保佑我东启!神灵降下神谕!虔城东启子民在此迎候神谕降抵……”

    又一盏汨罗泥浆泼洒于方才的经纸之上,只见经纸的背面亦浮现出了咒文……

    终于,神女像是得了神明的指引,到底止了那张聒噪的口,徐徐走上前去,欲宣读万众瞩目的神谕。

    在场诸人除却裴婴忧与神女外,皆以为此番神谕来自于天,个个正色庄容地待着所谓神明的指引,殊不知他们屏息倾听着的神谕不过乃一凡人女子作恶的把戏,甚至就连襄助太后为非作歹的司尘亦被无情地蒙在鼓里。裴婴忧特意对他留了一手,为的就是防他通风报讯,毁了眼下的一场好戏。

    “为保东启百年无虞,神明早已降下一天选之女,此女必成天地母,坐镇后宫,佐天子,济黎民,佑我东启万世盛安!”

    神女嗓音骤而高亢,字字句句回荡于整座神坛之旁,叫下头诸人顿起一方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