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德原本心中是来气的,可现在遇上这么个事情,他又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他当然知道防洪堤岸是怎么一会儿,不外乎就是那么一回事,拿了朝廷的拨款,找个商家将工程包出去,双方联合起来从中暗箱操作,用低价买进材料,将差额私吞进自己的腰包,这工程要是不出事就万事大吉,真出事又是另外一会儿,在这个事情里边,自己这个好亲家怕是捞了不少油水,可却把自己给坑了一把。

    许正德心中直道晦气,可无奈城中没人听自己解释,现在整个流言已经遍布大街小巷,仿佛自己才是这场洪涝灾害的始作俑者。

    可倘若真追究起来,若是没人帮忙说上一句话,势必还是要惹得一身骚,许正德知道轻重,即便知道柳承业父子是操纵者,但也只好藏起满肚子的抱怨,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上柳家去。

    晚上,许正德回到家中,夜已深,家中烛火长亮,推门一看,妻子女儿都在灯下等他归家,原本就沉重的心情更是沉甸甸,未语就先叹了一口气。

    “老爷,此事莫非很棘手,连亲家都没能想办法帮帮我们吗?”

    许正德颇有些不快地道:“你把他们当亲家,可人家却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许夫人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见丈夫催促孩子们去睡觉,心中有些不安,还是让许琼华和其弟许泰先回屋。

    许琼华看着父亲愁眉不展的样子,似乎藏着什么话不好说出口,大抵能猜得出来这事情可能跟自己有关,一副乖巧的样子领着幼弟回屋睡觉,待许泰睡下后又偷偷反身回到房外,偷偷探听父母在说什么。

    “我道是柳承业那边是什么心思,原来是看不起咱们许家,想让琼儿去给他那儿子做妾。”

    许夫人闻言大吃一惊:“他若是不喜欢琼儿,退亲就是,何必要折辱咱们。”

    “男人向来三妻四妾,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懂他的心思?”

    “就算想三妻四妾,可还有哪家的小姐身份还能比咱们的琼儿高,许家就算不是平乐数一数二的富人,但也还是能说得上话,哪家的女儿竟能压我们琼儿一等,要坐那正妻之位?”

    许正德面色凝重,又叹了一口气:“虽不直说,但言语之间我算是看出了,柳家那小子喜欢的县令大人的千金,但咱们许家这边他又不肯放手,看他们的意思,是想让咱们把琼儿许配过去做妾,才答应想办法帮我们禁止流言,还许家的清白。”

    许夫人听到这里,也不禁生气了:“咱们家的女儿可不是生下来去给别人做妾的,他柳学民想纳妾我忍忍就算了,可居然想让我女儿做二房,我绝不答应,就你们男人金贵,非要三妻四妾,琼儿她姐现在夫妻二人不纳妾,不也是过得好好的,你也是,后院两三房还不够,还想纳,如今别人指定你女儿去做妾,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许正德自知踩到母老虎的尾巴,也不敢吭声,但他年轻时风流花心也是事实,可这二女儿是他手心上的宝贝,如今被刘家父子将了一军,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可若是不答应,平乐县防洪堤岸坍塌的事情就算到自己的头上,这可如何是好。

    躲在门后的许琼华终于理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整个胸腔都要炸开了,她知道女大当嫁,自己从小到大也没个喜欢的人,既然小时候已经定下亲事了,到时候嫁了就嫁了吧,而且柳家在平乐也算是个不错的家庭,儿子好歹是个捕头,反正嫁谁不是嫁。

    虽然挺羡慕姐姐和姐夫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深,可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能一生只娶一个女人,只要有钱,谁人不想往后院填充女人,连自己的父亲也是。

    许琼华虽然生来爽朗,向来也不服输,但世道如此,她再要强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可如今知道原来柳家居然抱着这样的心思,即便是做好心理准备,但仍忍不住心中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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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许正德夫妇仍不见许琼华出现,忙遣丫鬟去看看是怎么一会儿,如今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睡懒觉睡到这个时候也太不像话了,可得到消息却是二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而且是只身一人。

    夫妇二人大惊失色,要知道现在外面乱得很,满城都是流民游荡,倘若是别人家的孩子还好,怕是有人认出她是许家的孩子,怕是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