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学别的,没人教他,他只好趁老板不在时,将那一整句话拆开来,找来的客人中面善的,一个一个问。

    短暂的愣怔之后,他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将额前的几绺头发捋了一捋,将洗地发白的衫子理了一理,试探性扯出一个笑,嘴里无声地小声默念了几遍“小姐好,小姐要做点什么?”

    然而她只是将那只口红涂好,牵牵衣襟,都未往店中看上一眼,就走了。

    那口红盖与口红相交的“啪嗒”声音,像深夜刺耳的防空警报,让他心猝然一紧。

    又空荡荡不知落去了哪里。

    那样美好明媚的少女,他在痴心妄想什么。

    他又重新拾起那只笔,麻木在本子上记下那不知是李太太王太太的尺码。

    那天下午,梁淞铭与张行长一同来学校找嘉岚。嘉岚下课出来,正与同班的同学一同争论着“经济行为的出发点都是利己心”,忽然一抬首,就看到了站在香樟树下的两人。

    梁淞铭还是白日那一身西装,他身侧的张行长却是一身长衫。

    张行长约莫四十上下,一眼望去十分儒雅清隽,因着一身长衫,有几分旧式书生的气度。

    她不认识张行长,但一看到梁淞铭,立刻跟同学道声抱歉,连忙跑到两人跟前。

    “经济行为的出发点都是利己心。”梁淞铭笑了笑:“亚当斯密?”

    “对!”嘉岚道:“可我总觉得,若任由其这样,一定会导致社会的失衡。资源多者会越发多,少者会更少。”

    梁淞铭还未应,旁边的张行长却笑笑:“不错,现在的大学,从大一就开始教《资本论》了。”

    嘉岚愣了一下,抬起懵懂的眼,望向梁淞铭:“这就是《资本论》吗?我没学过。”

    梁淞铭笑道:“只是其中一点。”

    “没学过啊。”张行长笑笑,拍拍梁淞铭的肩膀:“正好,我们这位梁行长在《资本论》的祖国留过学,经济学的博士,回头让他给你讲讲!”

    留过学,还是博士,怪不得能看外文原版的大部头,还懂那么多。

    嘉岚抬着的眸子快速在他面上扫了一眼,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上下扑腾不断,为压制这种异样的躁动,她垂下眼,低声道:“梁行长这么忙,哪有工夫给我一个学生上课。”

    梁淞铭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张行长笑道:“本来是忙,结果你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接下来一大段时间都空的很。回头我押着他来给你补习,他要是不愿意,我就免他的职……”

    “行长,汇丰那边……”

    张行长笑道:“那事用不着你操心……我现在就交给你一个任务,照顾好我们这位小股东。”

    嘉岚原想说“我用不着人照顾”,听到“小股东”三个字,注意力却又一刹那转了过去:“小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