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似乎早已料到,坐下慢慢道:“你刚入园的时候啊,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名字和年纪。那天下午我接你入园,第二天你连名字和年纪都不记得了,就一直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就跟着我。”

    那都是十九年前的事了,现在听起来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其中自己的感受。

    院长继续说:“本来你的年纪也挺大的,我看你什么都不记得跟新生儿似的,就收了。你可比新生儿厉害多了啊,学东西快,又聪明,天天开开心心的只会傻笑。又比新生儿麻烦,光给你办身份证我就花了不少时间。”

    院长就是我理想的妈妈形象,对小孩子有耐心,温柔坚毅,很幸运是她带我认识了这个世界。

    离开福利院后,除了前几年的义工期间,我很少回来看她。

    工作时间她是福利院所有孩子的妈妈,下班时间她的角色更多种,其中再没有是我妈妈的理由。

    每次有沙棘果汁,她都想办法托人捎给我,我不敢太强烈地表达感情,担心影响她的生活,毕竟她有那么多孩子。

    而我总是太畏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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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过去太飘渺,飘渺得我不知该从何问起。

    随口问院长:“是谁把我送过来的?”

    院长有些惊讶,道:“你连这都不记得了啊?是收容所的人把你送过来的,说你就睡在人家门口,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名字和年纪。市里也没有跟你对应的失踪人口,就把你送过来了。”

    我问道:“我当时有带什么东西吗?”

    院长回答:“没看到你有什么东西啊,那天下午收你入园,第二天你醒了跟只小兔子似的,睁着两只眼睛四处张望,过了一个多月你才开口说话,我当时可被吓得不轻。”

    我记得那段,福利院的一切都很陌生,都是陌生人,是后来适应了才开始和大家交流的。

    院长继续说:“我啊,觉得你这孩子估计就是智力上有点问题,还担心你以后怎么生活。没想到后来还能正常学习,也顺利融入社会了,真是苍天有眼。”

    又补充问:“你以前从来没问过我这些事情,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笑着摇头:“没什么事啊,就是突然想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可能是年纪大了吧。”

    院长敲敲我的头,说:“什么年纪大啊,还是个小屁孩。你以前就爱屁颠屁颠跟在我后边,我洗衣服就跟着看,我扫地也跟着看,我打理菜园子也跟在旁边玩泥巴。一转眼十几年都过去了,你都到我当年的年纪了,我也放心了。”

    我不敢接话,只傻笑。

    院长继续:“这次总觉得你像突然长大了,说不上哪里跟以前不一样,就是有这种感觉。长大了也不都好,没有以前容易开心了,我看着你们一个个的,都没以前爱笑了,心里挺不是滋味。”

    这一次院长出乎意料地没有问我的感情状况,往常见面都是要拿催婚开玩笑的,今天院长不拿出来说说我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

    说是催婚,其实从来没有严肃地正经地说过,都是怕我一个人孤单,就说着开开玩笑。